第七百七十章 与小明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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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与小明辩法 (第3/3页)难得的颇为真诚。
“为经。”
他的声音又带上了那种谈论艺术时的自信与权威感。
“在这幅作品之前,你看到了什么?”
“白墙、青砖、杨柳,小桥流水人家。”顾为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清雅浅淡,五光十色。”
吴冠中先生的油画,颜色设置往往极为克制。
他第一眼间望过去,会觉得画的像是一幅传统的黑白二色的黑白大写意式的感觉。
但是第二眼。
顾为经又能立刻察觉到画面里活泼的动感。在清雅的画面基底之上,会有几个彩色的色点分布在其上,有点像是印象派色点画的意味,但是要彩色斑点的数量又要稀疏的多,节制的多。
它们是枝头的柳叶,桥头屋檐下的一处红痕,假山上的一个铜钱大小的嫩黄色的晕染墨痕。
顾为经可以把他想象成红色的灯笼,倒贴的福字,古镇村社之间窗口所悬挂着等待晒干的玉米,或者穿红棉袄的姑娘,山野之间,从青石的缝隙中所探出头来的迎春之花。
画家不是随手在画布上点上了几个色点,而是信手之间,在画布之中,点上了一个又一个躯壳,每一个躯壳之中,都流淌着“美”被抽象出来的精神之核。
这幅画是能流动的。
那些色点也是能流动的。
简简单单的一抹色点,好像画家把颜料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点上一点,就“吝啬”的收了起来,不愿再画下去,去慰藉顾为经的好奇之心。可他看的久了,却又觉得那一抹色点,自身便变换无穷,种种变化,让人觉得清雅自然。
干脆说。
顾为经觉得这和印象派画家修拉的那种色点画法,相似之中,又有很大的不同。
吴冠中的画法。
并非是用色点去组成一幅画的全部,而是一两个色点,灵活的游到了一幅水墨大写意的背景之上。
像是鲜红的鲤鱼游动到了水中。
这种强烈的视觉美感与个人风格,顾为经很难完完全全用言语所概括。
所以他觉得崔小明刚刚关于“鱼是水的艺术之灵”的评价,说到了他的心口里去。
所以顾为经说,清雅浅淡,而又五光十色。
“我不能说你的评价有问题,但我觉得为经,你的格局小了。”崔小明似乎心中早就有所腹稿。
“你说的是术,而非道(TAO)。”
崔小明用余光留意到了四周外国游客脸上迷惑的表情,知道除非是专门研究东方艺术的学者或者有汉学背景的人,很难快速的灵魂“道”这个字眼所称赞的含义。
他心中艺术家之间的辩论要有格调,未必要让普通人能听的懂。
然则。
崔小明还是很想让四周的游客明白,他的艺术理念,要远远比顾为经的艺术理念,更加先进。
至少要让他们明白,自己有多厉害的。
说到底。
昨天晚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深深的刺伤了崔小明的自尊心。
他不清楚顾为经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博取了伊莲娜小姐的关注,又是否真的讨得了对方的欢心。
但他希望。
如果今天他和顾为经之间的争辩,能够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流传进《油画》经理的耳中,能让对方醒悟,顾为经不过只是一个邯郸学步的画风模仿者。
他崔小明才是两人之间,在这条艺术道路上走的更远,志向更高,更配得上她的青睐的那个。
人和人之间,就怕对比。
他的气势压不过伊莲娜小姐,被人家一个手势的晾在那里,不知如何下场。
他的气势还压不过对面这个比他还要年轻,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顾为经了?
转而之间,他用了一种更加没有文化隔阂的形容方式,看似是在和顾为经对话,却是在把自己话里的含义,讲给四周拍视频的镜头听。
“你说的是笔触的表象,而非‘How’、‘Why’、‘Way’或者‘doctrine(教义,学说)’。”
顾为经没有回话。
他的眼神落在《水乡人家》之上,还是那幅不与人争辩的温温和和的态度。
崔小明此刻还在笑。
他笑的感觉却变了。
从刚刚那种谦恭的态度,在镜头之前,转向了一种前辈大哥式指点江山的自信微笑。
“这同样就是为经你的那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的问题,过于的侧重技法,而忽视风格。”
“风格是承载画笔的灵魂。白色的墙,绿色的柳,黑色的房顶,蜿蜒的小桥,这些只是很直白的理解。画面上的色彩什么的,也仅是附着在风格之上的附属品。”
“这幅画里,我看到了黑白灰、红黄绿、点线面。”
崔小明开口。
“黑白灰、红黄绿。只是表征。”
“这种国画和西洋之间,点线面的结合,才是融合画的精髓,才是‘How’、‘Why’、或者‘doctrine’。”
崔小明自己的作品风格,就是倾向于这种点线面风格的。
因此。
从这个角度来说。
他的画确实要比顾为经的画更加近似于身前的这幅《水乡人家》的呈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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