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飞入寻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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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飞入寻常百姓家 (第2/3页)些许湿暖,仔细一看,郑锍的面上,竟有湿痕。
“楼澈愿意为她舍,朕知道,否则他当年也不会跪在朕面前,这就是原因吗?朕可以把珍宝捧到她面前,楼澈却可以为她舍了这些珍宝……这就是差别?呵呵呵呵……”他狂笑出声,呼吸不稳,“朕错了,朕错过了……当初朕调查她的身世,她也曾摸到帝王燕,朕就该留下她……朕错了……”
“皇上,”皇后放开压制郑锍的手,“臣妾当年试探过她,她说本不是凤凰而以入得帝王家,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些,不是皇上的错啊……”
郑锍也不知有没有听清这些话,往昔深蕴光华的眸敛去光泽,余留下沉沉的黑,一望无底:“她不要……朕给的,她不要!”
他轻轻的说,只说给自己听得。皇后听见了,莫名地伤悲。许久,郑锍已恢复平静,唇边也勾起了淡淡的笑,就如同往日一样。
“皇后,你告诉宣儿,朕不是个好父亲……朕要留下你们俩,继续在这皇位上争斗。只是我有句话要留给宣儿,告诉他,皇位,是刀箭上的蜜糖,只要贪恋那种甜蜜的滋味,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而旁的人都避着,让着,这滋味,太过寂寞了……”
心犹如被凿了个洞,空洞洞的,痛地揪心,皇后勉强带着笑点头:“是,臣妾自会转达。”
郑锍不再言语,皇后拿起床沿边的锦被,轻轻盖在他身上。殿内采光极盛,帐内纤毫毕现,床上人脸颊苍冷,下巴尖尖,整个面上浮着青色。她看着他的脸,胸口就像闷鼓被擂了一下,沉重无声,忙撇过头,以袖遮面,擦去面上泪滴。
殿内鸦雀无声,静到了极致,郑锍刚才一阵折腾,此刻累极,似已熟睡。静悄悄的大殿中只听见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一呼一吸,一深一浅。她屏气静听,视线却在殿内游荡,帐外的光芒是屡屡成束的,经过琉璃映射,带上了些微色彩,或是黄的,或是红的,投在如镜的青砖地面上,光线也像是活了,在空中暗暗流溢。
她有多久不曾这么静过了?久地连自己也忘记了。这几年来,她可有片刻是像今日一样?
自玉督之战起,先是白巍战败,自刎西州,皇上跟着就心力交瘁,重疾缠身,朝中一面进行改革自新,肃清楼氏一党,另一边端王却不安于室……她在这殿外熬过了多少岁月?
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让人揪心人肺,左右为难?
她低下头,留意到自己的手,温滑细腻,白如玉脂,还如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般,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可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是老了,就算容颜依旧,心,却已经老了。
五年之中,她在这个殿中,看着郑锍一日日地虚弱,一刻刻地衰老,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如此漫长,无边无际……就这样把心给熬老了。
想着不由心酸,她无声地轻叹,转过身,瞥到郑锍明黄色的衣袖露在被外,伸出手,温柔地掖进锦被中。就在她神思恍惚间,被中的手倏地一把抓住她的腕,心“卜通”的一声巨响,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归晚?”郑锍转过身,沉沉地唤了一声,吐气浓浊,像是梦语。
她方才还精神不济,思绪不齐,听得这一声叫唤,心下阵阵发凉,人倒清醒过来,面色阵红阵白,眼前锦被明晃晃的黄,亮地直扎眼。她抽回手,这一下用力极大。
郑锍惊醒,睁开眼:“嗯?”
皇后悚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道:“臣妾失礼。”
郑锍又唤:“是皇后?”皇后应声。
“你一直在这侯着?”郑锍精神似乎好些了,“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朕给你的旨意好好收着。”
皇后微怔,只是道:“皇上,臣妾还是在这里陪着您吧。”
郑锍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抬头仔细地看了一眼,恍恍惚惚的。胸口渐渐淤塞,气息不平,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烦躁地甩了甩手:“退下,退下……朕不要人候着。”
郑锍自病后,脾气一向不善,皇后无奈退出帐外,伏地一跪:“臣妾告退。”帐内悄无人声,她慢慢起身,拿起搁在一旁的圣旨,手指微微颤抖,收进袖中。收拾好心情,转身离开。一路踩着琉璃光彩倾洒的青砖地,走出空空荡荡的内殿。
“禾楚……”
听到这声低唤,她身躯一震,脚下立停。慌张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罗帐,风轻轻吹拂,湖水似地涟漪晃摆,金光粼粼。
像她刚进宫做信王妃的时候,他就曾站在帐外,半挽着帘,眉眼间盈着笑,笑地温柔,一声声唤她:“禾楚,禾楚……”
可这一声唤,她等了足足有十年了。
“皇上?”她开口,声音抖地厉害,语不成调。
“朕知道,你和他们瞒着朕,不让朕知道……”帐里模模糊糊,声音淡地只成一线。
皇后颤着身,唇畔微张,眼中晃过五彩,头胀欲裂,心中只是念道:他知道,他都知道,他都知道……
“朕不怪你,你是为朕好,可朕就想知道,她……她到底……”一阵急喘扰乱了他的话语,皇后静静地听着,半个身子软了下来,跪在冰冷的地上,大殿上只有她一道纤弱的身影,凄清难言。
“罢,罢了……你退下吧,朕不想知道了,”帐内人喘着道,呼吸已用尽了他所有力气,嗓子沙哑,耗了半晌,他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皇后哪里还忍地住,泪水决了堤似地流,她掩起面,支起身子,跌跌撞撞地急步离开内殿。
殿外阳光明媚,端的是春光如练,暖气融融。院中宫人都被遣走了,她看着落落空无的院子,嚎声恸哭。
一生一世的泪水,仿佛都在这一刻用完了。
这一哭足有个把时辰,待她醒过神,天显暮色,已是傍晚时分。眼中的泪流尽了,心里头这才空出方寸地方。思考今日御乾殿中情形,心如明镜,揣测出些端倪。手伸进袖中,紧紧攥紧那张轻如薄绢的纸,缓缓走出殿院子。
走出长门,一众太监宫女早已等候多时,见得人影,黑压压跪倒一片。皇后倦极,摆手道:“回宫。”
各人都回过一口气来,几个宫女上前,看清皇后的模样,都是一惊,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后。其余人各司其职,留守在御乾殿外。皇后身软无力,由宫女搀扶,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殿前的朱漆填金门暗沉沉的,不复往日绚丽色泽,像是蒙上了紫黑色的烟雾,阴冷冷的,这暮色如漆,勾起她心中寒意,心中如潮翻滚,却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到凤仪宫,早已掌了灯,偌大的院中散落了明珠似的光亮点点。摒退了左右,皇后一个人独坐在殿内,看着那烛火明暗间交错地晃动,映在宫墙上银灿生辉,静默地想着心事。
宫女却在这时跑了进来,皇后心头烦躁,冷声道:“不是让你们都退下了吗。”宫女伏地一跪,硬着头皮禀告:“德总管在殿前求见多时了。”
皇后眸光回转,瞧着殿前宫灯投射的影,道:“让他进来。”宫女应声而退,不到片刻,身着绯色宦服的德宇慢步走了进来,也不抬眼,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礼。
“德公公有事吗?”这几年来,唯一能在郑锍身边说得上话的宫人就是他,故而皇后对他总存着几分客气。
“娘娘,羽林军曹统领接了娘娘的旨,在宫外等候了半日了。”德宇道。
皇后折起秀眉,这才想起以防不测下的旨意,道:“让他退了吧。”德宇听到旨意并未动,静立殿前。皇后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大怒,目光冷凝地射去:“本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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