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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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 (第2/3页)绳,系到他们背缚在肩后的手腕上,一声“起”,这四个人就被吊上杆顶。从他们的双脚被吊离地面的那一瞬起,直到他们升上杆顶,四个人粗的或细的妈呀爸呀爷呀婆呀的惨厉的叫声使台下人感觉自己也一阵阵变轻失去分量飘向空间。田福贤站在台口对着空中的四个人说:“你们现在有话尽管说吧!”那四个人连声求饶不迭。田福贤往下压一压手臂,团丁们放松皮绳,那四个人又从杆顶回到地上。另外六个人中有三个见了扑通跪下了。田福贤站在台口瞅着跪在脚下的三个求饶者说:“我那个碎娃子要吃辣子。我说辣子辣你不敢吃。那碎崽娃子硬要吃,你越是说不敢吃,他偏要吃。我哄不下他,就给他嘴里塞一圪塔辣子。他……再不要吃辣子了。你们光跪下不行,得上一回杆,得知道辣子辣。你不知道辣子辣,日后有个风吹草动,还会旧病复发。”这六个人依法儿被推到杆子下面,又依法儿被皮绳吊上去放下来……田福贤说:“这十个死狗赖娃当中还有三个人没有说话。这三个人是好汉!贺老大你个老家伙,爱出风头爱上高台,今儿个让你上到杆顶,你觉得受活了?碎娃子不知辣子辣,你这个棺材瓤子也不知道吗?”贺老大在高杆顶上骂:“田福贤,我把你娃子没当个啥!连我裆里的东西也没当!”贺老大从空中呸的一声唾向台口,人们看到一股鲜红的喷泉洒向田福贤。田福贤恼怒地撩起衣襟擦着脸上的血沫儿。台下的前头又起了骚动,乡民们看见一块血红的肉圪塔在戏台前沿蹦弹了三下,那是贺老大咬断喷吐出来的半截舌头。田福贤用脚踩住了它,狠劲转动大腿用脚蹍蹭了几下。贺老大的嘴巴已经成为血的喷泉,鲜红的血浆流过下巴灌进脖颈,胸前的白色布衫以及捆扎在胸脯上的细麻绳都染红了;血流通过黑色的裤子显不出色彩,像是通过了一段暗道之后在**的脚腕上复现了,从脚趾上滴下来的血浆在干透起尘的地皮上聚成一摊血窝儿。田福贤又恢复了他的绅士风度:“好哇,我就看中硬汉子。蹾他!”拉绳的团丁一撒手,贺老大从空中蹾到地上,两只粗大的脚在干土地上蹬着蹭着。空中又响起木轮吱吱滚动的声音,贺老大瘫软在地的躯体又被吊起来,背缚的胳膊已经抻直,那是关节全部断裂的表征。台下已经蹲下一大片男女,把眼睛盯着脚下而不敢扬头再看空中贺老大那具被血浆成红色的身躯。贺老大连续被蹾了三次,像一头被宰死的牛一样没有愤怒也没有呻唤了。这当儿,吊在空中另五个活着的农协骨干一齐发出了求饶声,每根吊杆下都跪着他们的父母兄弟和妻女。田福贤挥了挥手,这五个人被缓缓放回地面。“你们九个这回知道辣子辣了?”田福贤用教训他家那个碎崽娃子的口气说着,又瞅着瘫软在脚下的贺老大的尸出感慨,“白鹿原最硬的一条汉子硬不起来了!”
在戏楼后面的祠堂里,白嘉轩正在院子里辨识以前栽着“仁义白鹿村”石碑的方位。那块由滋水县令亲笔题字刻成的青石碑被黑娃以及他的农协三十六弟兄砸成三大块,扔在门外低洼的路道上,作为下雨路面积水时供人踩踏而过的垫脚石。白嘉轩让儿子孝文出面,请来了白鹿两姓里头几个擅长泥瓦技能的匠人,又有几个热心的中年人自觉前来打下手,把砸断的碑石捡回来,用水洗去泥巴和污物,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碑面了。有热心的族人建议说:“应该请石匠来刻一尊新的。花费由族里捐。”白嘉轩说:“就要这个断了的。”经过再三辨识,终于确定下来原先栽碑的方位。白嘉轩亲自压着木钉长尺子,看着工匠小心翼翼地撒下灰线,对孝文说:“尺码一寸也不准差。”
孝文领着工匠们开始垒砌石碑的底座。断裂成大小不等的三块石碑无法撑栽,孝文和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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