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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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第2/3页)

观,只好求你再去卖一次血了。”

    许三观听完许玉兰的话,坐在那里点了点头,对她说:

    “你去给我打一桶井水来,我卖血之前要喝水。”

    许玉兰说:“杯子里有水,你喝杯子里的水。”

    许三观说:“杯子里的水太少了,我要喝很多。”

    许玉兰说:“暖瓶里也有水。”

    许三观说:“暖瓶里的水烫嘴,我让你去打一桶井水来,你去就是了。”

    许玉兰答应了一声,急忙站起来,到外面去打了一桶井水回来。许三观让她把那一桶井水放在桌子上,又让她去拿来一只碗。然后他一碗一碗地喝着桶里的水,喝到第五碗时,许玉兰担心出事了,她对许三观说:

    “你别喝了,你再喝会出事的。”

    许三观没有理睬她,又喝了两碗井水,然后他捧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站起来以后走了两步,他又在那里站了一会,随后才走了出去。

    许三观来到了医院,他见到李血头,对李血头说:

    “我又来卖血了。”

    这时的李血头已经有有六十多岁了,他的头发全部白了,背也弓了,他坐在那里边抽烟边咳嗽,同时不停地往地上吐痰,穿着布鞋的两只脚就不停地在地上擦来擦去,要将地上的痰擦干净。李血头看了一会儿许三观,说道:

    “你前天还来卖过血。”

    许三观说:“我是一个月以前来卖过。”

    李血头笑起来,他说:“你是一个月以前来过,所以我还记得,你别看我老了,我记忆很好,什么事,不管多小的事,我只要见过,只要知道,就不会忘掉。”

    许三观微笑着连连点头,他说:

    “你的记忆真是好,我就不行,再重要的事,睡上一觉我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李血头听了这话,身体很高兴地往后靠了靠,他看着许三观说:

    “你比我小很多岁,记忆还不如我。”

    许三观说:“我怎么能和你比?”

    李血头说:“这倒也是,我的记忆别说是比你好,就是很多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不如我。”

    许三观看到李血头咧着嘴笑得很高兴,就问他:

    “你什么时候让我卖血?”

    “不行。”李血头马上收起了笑容,他说,”你小子不要命了,卖一次血要休息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才可以再卖血。”

    许三观听他这么说,不知所措了,他那么站了一会儿,对李血头说:

    “我急着要用钱,我家二乐的队长……”

    李血头打断他的话,”到我这里来的人,都是急着要用钱。”

    许三观说:“我求你……”

    “李血要又打断他的话,”你别求我,到我这里来的人,都求我。”

    许三观又说:“我求你了,我家二乐的队长要来吃晚饭,可是家里只有两元钱……”

    李血头挥挥手,”你别说了,你再说也没用,我不会听你说了。你两个月以后再来。”

    许三观这时候哭了,他说;”两个月以后再来,我就会害了二乐,二乐就会苦一辈子了,我把二乐的生产队长得罪了,二乐以后怎么办啊?”

    “二乐是谁?”李血头问。

    “我儿子。”许三观回答。

    “噢……”李血头点了点头。

    许三观看到李血头的脸色温和了一些,就擦了擦眼泪,对他说:

    这次就让我卖了,就这一次,我保证没有第二次。”

    “不行。”李血头摇着头说,”我是为你好,你要是把命卖掉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许三观说,”我自己来负这个责任。”

    “你负个屁。”李血头说,”你都死掉了,你死了什么事部没有了,我就跟着你倒楣了,你知道吗?这可是医疗事故,上面会来追查的……”

    李血头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看到许三观的两条腿在哆嗦,他就指着许三观的腿,问他

    “你哆嗦什么?”

    许三观说:“我尿急,急得不行了。”

    这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挑着空担子,手里提着一只母鸡,他一进屋就认出了许三观,就叫了他一声,可是许三观一下子没认出他来,他就对许三观说:

    许三观,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根龙。”

    许三观认出来了,他对根龙说:

    “根龙,你的样子全变了,你怎么一下子这么老了,你的头发都白了,你才四十多岁吧?”

    根龙说:“我们乡下人辛苦,所以人显得老。你的头发也白了,你的样子也变了很多,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你来了。”

    然后根龙把手里的母鸡递给李血头,他说:

    “这是下蛋鸡,昨天还下了一个双黄蛋。”

    李血头伸手接过母鸡,笑得眼睛都没有了,他连连说:

    “啊呀,你这么客气,根龙,你这么客气……”

    根龙又对许三观说:“你也来卖血了,这真是巧,我会在这里碰上你,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许三观对根龙说:“根龙,你替我求求李血头,求他让我卖一次血。”

    根龙就去看李血头,李血头对根龙说:

    “不是我不让他卖,他一个月以前才来过。”

    根龙就点点头,对许三观说:

    “要三个月,卖一次血要休息三个月。”

    许三观说:“根龙,我求你了,你替我求求他,我实在是急着要用钱,我是为了儿子……”

    根龙听许三观说完了,就对李血头说:

    “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卖一次血,就这一次。”

    李血头拍了一下桌子说:“你根龙出面为他说情,我就让让他卖这次血了,我的朋友里面,根龙的面子是最大的,只要根龙来说情,我没有不答应的……”

    许三观和根龙卖了血以后,两个人先去医院的厕所子里的尿放干净了,然后来到了胜利饭店,他们坐在临河的窗前,要了炒猪肝和黄酒,许三观问起了阿方,他说:

    “阿方还好吗?他今天怎么没来?”

    根龙说:“阿方身体败掉了。”

    许三观吓了一跳,他问:

    “是怎么会事?”

    “他把尿肚子撑破了。”根龙说,”我们卖血以前都要喝很多水,阿方那次喝得太多了,就把尿肚子撑破了。那次我都没卖成血,我们还没走到医院,阿方就说肚子疼了,我说肚子疼了就在路边歇一会儿,我们就坐在城里电影院的台阶上,阿方一坐下,疼碍喊起来,吓得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一会儿工夫,阿方就昏过去了,好在离医院近,送到医院,才知道他的尿肚子破了……”

    许三观问:“他的命没有丢掉吧?”

    “命倒是保住了,”根龙说,”就是身体败掉了,以后就再不能卖血了。”

    许三观摇摇头,”两个儿子都在乡下,只有三乐还好,在机械厂当工人,在乡下的两个儿子实在是太苦了。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的孩子下乡没几年,全抽调上来了。我有多少本事,你根龙也是知道的,一个丝厂的送茧工能有多少本事?只有看儿子自己的本事了,他们要是命好,人缘好,和队长关系好,就可以早一些日子回城里来工作……”

    根龙对许三观说:“你当初为什么不让两个儿子到我们生产队来落户呢?阿方就是生产队长,他现在身体败掉了还在当队长,你的两个儿子在我们生产队里,我们都会照应他们的,要抽调回城了,肯定先让你的儿子走……”

    根龙说到这里,举起手摸着头,他说:

    “我怎么头晕了?”

    “对啊,”许三观听了这话,眼睛都睁圆了,他说,”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事……”

    他看到根龙的脑袋靠在了桌子上,他说:

    “根龙,你没事吧?”

    根龙说:“没事,就是头越来越晕了。”

    许三观这时候又去想自己的事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当初没想到这事,现在想到了也已经晚了……”

    他看到根龙的眼睛闭上了,他继续说:

    其实当初想到了也不一定有用,儿子去哪个生产队落户,也不是我们能够说了算的……”

    他看到根龙没有反应,就去推推根龙,叫了两声:

    “根龙,根龙。”

    根龙没有动,许三观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看,看到饭店里已经坐满人了,人声十分嘈杂,香烟和饭菜的蒸气使饭店里灰蒙蒙的,两个伙计托着碗在人堆里挤过来。许三观又去推推根龙,根龙还是没有反应,许三观叫了起来,他对那两个伙计叫道:

    “你们快过来看看,根龙像是死了……”

    听说有人死了,饭店里一下子没有了声音,那两个伙计立刻挤了过来,他们一个摇摇根龙的肩膀,另一个去摸根龙的脸,摸着根龙脸的那个人说:

    “没死,脸上还热着。”

    还有一个伙计托起根龙的脸看了看,对围过来的人说:

    “像是快要死了。”

    许三观问:“怎么办啊?”

    有人说:“快送到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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