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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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1/3页)他家是小小的洋式石库门巷堂房子,可是临街,一长排都是一样,浅灰水门汀的墙,棺材板一般的滑泽的长方块,墙头露出夹竹桃,正开著花。里面的天井虽小,也可以算得是个花园,应当有的他家全有。蓝天上飘著小白云,街上卖笛子的人在那里吹笛子,尖柔扭捏的东方的歌,一扭一扭出来了,像绣像小说插图里画的梦,一缕白气,从帐里出来,涨大了,内中有种种幻境,像懒蛇一般要舒展开来,后来因为太瞌睡,终于连梦也睡著了。
振保回家去,家里静悄悄的,七岁的女儿慧英还没放学,女仆到幼稚园接她去了。振保等不及,叫烟鹂先把饭开上桌来,他吃得很多,仿佛要拿饭来结结实实填满他新里的空虚。
吃完饭,他打电话给笃保,问他礼物办好了没有。笃保说看了几件银器,没有合适的。振保道∶“我这里有一对银瓶,还是人家送我们的结婚礼,你拿到店里把上头的字改一改,我看就行了。他们出的份子你去还给他们。就算是我捐的。”笃保说好,振保道∶“那你现在就来拿罢。”他急于看见笃保,探听他今天早上见著娇蕊之后的感想,这件事略有点不近情理,他自己的反应尤为荒唐,他几乎疑心根本是个幻像。笃保来了,振保闲闲地把话题引到娇蕊身上,笃保磕了磕香烟,做出有经验的男子的口吻,道∶“老了。老得多了。”仿佛这就结束了这女人。
振保追想恰才那一幕,的确,是很见老了。连她的老,他也妒忌她。他看看他的妻,结了婚八年,还是像什么事都没经过似的,空洞白净,永远如此。
他叫她把炉台上的一对银瓶包扎起来给笃保带去,她手忙脚乱掇过一张椅子,取下椅垫,立在上面,从橱顶上拿报纸,又到抽屉里找绳子,有了绳子,又不够长,包来包去,包得不成模样,把报纸也搠破了。振保恨恨地看著,一阵风走过去夺了过来,唉了一声道∶“人笨事皆难!”烟鹂脸上掠过她的婢妾的怨愤,随即又微笑,自己笑著,又看看笃保可笑了没有,怕他没听懂她丈夫说的笑话。她抱著胳膊站在一边看振保包扎银瓶,她脸上像拉上了一层白的膜,很奇怪地,面目模糊了。
笃保有点坐不住━━到他们家来的亲戚朋友很少有坐得住的━━要走。烟鹂极力想补救方才的过失,振作精神,亲热地挽留他∶“没事就多坐一会儿。”她眯细了眼睛笑著,微微皱著鼻梁,颇有点媚态。她常常给人这么一阵突如其来的亲热。
若是笃保是个女的,她就要拉住他的手了,潮湿的手心,绝望地拉住不放,使人不快的一种亲热。
笃保还是要走,走到门口,恰巧遇见老妈子领著慧英回来,笃保从裤里摸出口香糖来给慧英,烟鹂笑道∶“谢谢二叔,说谢谢!”慧英扭过身子去,笃保笑道∶“哟!难为情呢!”慧英扯起洋装的绸裙蒙住脸,露出里面的短裤,烟鹂忙道∶“嗳,嗳,这真难为情了!”慧英接了糖,仍旧用裙子蒙了头,一路笑著跑了出去。
振保远远坐著看他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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