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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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驻在敌国的一个代表,居然不替她丢脸。熹哥哥坏怎么坏?

    那一个别过头去,不耐烦地吭了一声,似乎不屑回答。还不是嫖?

    堂子里现在只有老年人去,或是旧式生意人,所以不但坏,而且不时髦。下次她们看见了他,不免用异样的眼光多看了他一眼,在他旧式的外表下似乎潜伏着一种阴森的罪恶感,像她们小说里读到的内地大少爷,无恶不作。他站在桌子旁边,个子矮小的人有一种特殊的稳重,穿着藏青绸袍子,现在不戴眼镜了,苍白的小白脸,头发梳得光溜溜的中间分着。她们招呼他一声,他只朝她们的方向很快地点个头,正眼也不看她们,还是照从前的规矩。对他母亲唯唯诺诺,而在他眼睛背后有一种讽刺的微笑。他母亲当着人从来不理他的,只偶尔低声发句命令,眼睛望着别处,与对媳妇一样。

    是阴历新年。正月里拜年的人来人往,时髦小姐们都是波浪型的头发,贴近在头上,只穿一件薄薄的夹袍子,磕了头马上又穿上大衣,把两只手插在皮领子底下焐着。在二婶那儿都冻死了,有人说他们的莲子茶撤下去拿给别人吃,恶心死了。真怕上他们那儿去。二婶说的那些话,都气死人!这回又说什么?还不是她那一套?熹嫂嫂真可怜,站在楼梯口剥莲子,手上冻疮破了,还泡在凉水里。问她为什么不叫佣人剥,吓死了,叫我别说,'妈生气。'"

    楼梯口搁着一张有裂缝的朱漆小橱,莲子浸在一碗水里,玉熹少奶奶个子高,低着颈子老站在那里剥。大房的二小姐搬了张椅子出来叫她坐,她无论如何不肯坐。房间开着,里面看得见。银娣这一向生病,刚起来,坐在床上,人整个小了一圈,穿着一套旧黑哔叽袄裤,床上挂着灰色的白夏布帐子。那张四柱铁床独据一方靠墙摆在正中,显得奇小。她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客人坐得远,简直听不见,都不得不提高了喉咙。你怎么啦,二太太?重复。"怎么不舒服啊?怎么搞的?"咳,大太太,我这病都是气出来的呵。怎么啦?你从前闹胃气疼,这不是气疼吧?找大夫看了没有?别人也只好装糊涂。害了一冬天了,看我瘦得这样。大太太你发福了。肥了。这才是个福太太的样子。你福气呃,你好。可怎么这么娇滴滴起来了?怎么搞的?

    亲戚们早已诊断她的病是吃菜太咸,吃出来的,和她儿子长不高是一个缘故。她家的菜出名的咸,据说是为了省菜,其实也很少有人尝到。家里有事总是叫北方馆子的特价酒席,才八块钱一桌。平常从来不留人吃饭,只有她过生日那天有一桌点心,大家如果刚巧赶上了,就被让到外间坐席。她站在大红桌布前面,逐个分布粗糙的寿桃,眼睛严厉地盯在自己筷子头上,不望着人,不管是大人孩子。她不能不给,他们也不能不吃。

    今年过年,她留下几个女眷打牌。她那天精神还好。玉熹少奶奶进来回话,又出去了。你不要看我们少奶奶死板板的那样子,桶。"

    大家笑了一阵,笑得有点心不定。她为了证明这句话,又讲了些儿子媳妇的秘密,博得不少笑声。"这话我怎么知道的?

    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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