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箭神的神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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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章 箭神的神箭 (第3/3页)

冷声道:“你还得给她一袋水、一袋粮食、一匹马。”

    他淡淡地接着又道:“最快的一匹马,我要让她走得越快越好。”

    班察巴那没有再说话。

    他对卜鹰的服从,就好像别人对他一样。小方也没有再说什么,卜鹰做的事,每次都让他无话可说。

    他默默地拉着波娃的手,转过身。

    卜鹰忽然又说:“她走,你留下。”

    “我留下?”小方回头:“你要我留下?”

    “你要我放她走,你就得留下。”

    “这是条件?”

    “是!”卜鹰的回答简短而坚决,这已是他最后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决定。

    小方明了这一点。

    他放开了波娃的手。

    “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去找你,一定能找到你。”

    这就是他对波娃最后说的话,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波娃默默地走了。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小方目送她走出去,看着她柔弱纤秀的背影。

    他希望她再回头看他,又怕她回头。

    如果她再回头,他说不定会就不顾一切,跟着她闯出去。

    她没有回头。

    班察巴那也走了,临走的时候,忽然对小方说了句很有深意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这么做的。”他的声音中绝没有讥笑之意,“像她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多。”

    快走到帐篷外时,他又回过头:“可是如果我是你,以后我绝不会再见她。”

    小方紧握双拳,又慢慢松开,然后再慢慢地转过身,面对卜鹰。

    他想问卜鹰:“你既然肯放她走,为什么要我留下?”

    他没有问出来。

    波娃和班察巴那一走出去,卜鹰的样子就变了。小方面对他时,他已经倒了下去,倒在用兽皮堆成的软垫上。小方从未见过他如此疲倦衰弱。

    他苍白的脸上全无血色,可是他雪白的衣服已有鲜血渗出。血迹就在他胸膛上,距离他的心口很近。“你受了伤?”小方失声问:“你怎么会受伤?”

    卜鹰苦笑:“只要是人,就会受伤,利剑刺人胸膛,无论谁都会受伤的。”

    小方更吃惊。

    “江湖中人都说你是从来不败的,我也知道你身经数十战,从未败过一次。”

    “每件事都有第一次。”

    “是谁刺伤了你?”

    卜鹰还没有回答,小方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有人能刺伤卜鹰,一定就是这个人。

    无名的剑客,无情的剑。

    小方立刻问道:“你已经跟他交过手了?”

    卜鹰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他说:“当代的七大剑客,我都见过,虽然我并没有跟他交手,但是他们的剑法我都见过。”

    他在叹息:“他们之中,有的人已老,有的人生命太奢华,有的人剑法大拘谨,当年被江湖公认的当代七大剑客,如今都已过去,所以我没有跟他们交手,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能胜过他们。”

    这不是回答,所以小方又问:“他呢?”

    卜鹰当然也知道小方说的“他”是什么人。

    “我已经跟他交过手。”卜鹰终于回答,“我敢保证,七大剑客中,绝没有一个人能接得住他这一剑的……”

    “这一剑。”无疑就是刺伤卜鹰的这一剑……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法,我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到过。”卜鹰慢慢地接着道:“我只能用六个字来形容这一剑。”

    “哪六个字?”

    “必杀!必胜!必死!”

    “可是你还没有死。”小方仿佛在安慰他,又仿佛在安慰自己,“我看得出你绝不会死的。”

    卜鹰忽然笑了笑:“你怎的看得出我不会死?”

    他的笑容中带讥俏:“我留下你,说不定就是为了要你在这里等我死,因为我也曾留在你身边,等着你死。”

    讥消有时也是种悲伤,悲伤有时往往会用讥消的方式表达。

    小方也了解。

    除了对自己的感情外,对别的事他通常都能了解。

    他慢慢地坐下来,坐在卜鹰身旁。“我等你。”他说,“不是等你死,是等你站起来。”

    烈日又升起,帐篷里却显得分外阴暗寒冷。

    卜鹰已闭着眼睛躺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这时忽然又张开眼,看着小方:“有两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

    “那个无名的剑客并不是真的没有名字,他姓独孤,叫独孤痴,不是痴于情,是痴于剑。”

    卜鹰叹息着:“所以你千万不能与他交手。痴于情的人,一定会死在痴于剑的人之剑下,这一点你绝对不能不信。”

    小方只问:“第二件事呢?”

    卜鹰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你是个浪子。”他说:“有的浪子多金,有的浪子多情,有的浪子爱笑,有的浪子爱哭,不过所有的浪子都有一点相同。”

    “哪一点?”

    “空虚。”卜鹰强调:“孤独、寂寞、空虚。”

    他慢慢地接着道:“所以浪子们如果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觉得不再孤独的人,就会像一个溺水者抓到一根木头,死也不肯放手了。至于这根木头是不是能载他到岸,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种安全的感觉,对浪子们来说,这已足够。”

    小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的正是小方一直隐藏在心底,连碰都不敢去碰的痛苦。

    一个人,一柄剑,纵横江湖,快意思仇,浪子的豪情,也不知有多少人羡慕。

    因为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心底的空虚和痛苦。

    卜鹰道:“可是你抓到的那根木头,有时非但不能载你到岸,反而会让你沉得更快,所以你应该放手时,就一定要放手。”

    小方握紧双拳,又慢慢松开:“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卜鹰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从卜鹰嘴里说出来,小方真的吃了一惊,甚至比看见他白衣上的血迹时更吃惊,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一股热血上涌,塞住了咽喉。

    卜鹰坐起,从身旁拿起一个羊皮袋,袋里不是那种淡而微酸的青棵酒。

    “这是天山北路的古城烧。”

    他说:“这种酒比大麦还烈得多。”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将羊皮袋交给小方。

    辛辣的烈酒,喝下去就像是热血一样。

    “你怕不怕醉?”

    “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醉?”

    卜鹰锐眼中又有了笑意,忽然漫声而歌。

    儿须有名。

    酒须醉,

    醉后畅谈,

    见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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