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子 中篇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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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妹子 中篇 九 (第1/3页)

    和老公公的一次正面冲突终于发生了。

    夏收夏播的忙迫时月过去了,生产队里的活儿却不见减少,只是比收麦和种秋这些节令极强的活儿不显得那么紧火罢了。天旱得地上冒火,建峰日夜轮流在河川浇灌刚刚冒出地皮的包谷苗儿。她和两位嫂子常常同时被派到棉田里去锄草,去给棉苗“抹裤腿”“打油条”“掏耳屎”。老公公自不必说了,也是一日三晌不停歇。老婆婆坐在场院里的树荫下,看守刚刚分下的麦子,要撵偷吃的鸡或猪,要用木齿耙子搅动,晒得一咬一声嘎嘣脆响,就可以放心地储藏起来了,不出麦蛾子也不生麦牛了,一家人的粮食啊!

    这天晌午,四妹子正在棉花行子里给棉花棵子“掏耳屎”,一个回家给娃喂罢奶来到棉田的嫂子告诉她,二姑来了。四妹子给妇女队长请了假,奔回村子来。

    二姑坐在街门外的香椿树下,四妹子叫了一声“二姑”,就伸手从街门上方摸出钥匙,开了锁,把二姑让进院子。屋里没有人,她引着二姑坐进自己的小厦屋。三句话没说完,她抱住二姑哭了,竟然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是建峰……欺侮你来?”二姑问。

    “呜呜呜……”她摇摇头。

    “公公婆婆……骂你来?”二姑又问。

    “呜呜呜……”她仍然摇摇头。

    “俩嫂子……使拐心眼来?”二姑再问。

    “呜呜呜……”她哭得身子颤抖着。

    二姑搂住她,就不再问了,眼泪扑嗒嗒掉下来,滴在侄女的头发上。

    四妹子想哭。一家老少,没人打她,也没人骂她,吃也是尽饱吃,没有什么能说得出口的委屈事,可她说不清为啥,只是想哭。她躺在二姑怀里,痛痛快快哭起来,倒不想说什么了。

    她绷着脸上工,绷着脸在小灶房里拉风箱或擀面条,绷着脸给二位老人双手端上饭去,绷着脸跟大嫂、二嫂说一句半句应酬话,甚至和建峰在自己的小厦屋里也绷着脸儿……她觉得心胸都要憋死了。

    自从那晚老公公对建峰训导之后,建峰的脸儿也绷起来了,比她还绷得紧、挺得平。他不仅跟她再不嬉笑耍闹了,连话也说得少了,常摆出一副不屑于和她亲近的神气,即使晚上干那种事的时候,也是一句不吭,生怕丢了他大丈夫的架子,随后就倒过去呼呼大睡,再也不像刚结婚那阵儿搂着她说这说那了。

    四妹子感到孤单,心里憋闷得慌慌,吃饭无味,做活儿也乏力,常常在田间歇息的时候,坐在水渠边上,痴呆呆地望着北方,平原远处的树梢和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她想大了,也想妈了,只有现在,她才明显地感觉到了公公婆婆和亲生的大大妈妈的根本差别。在这宽阔无边的大平原上,远远近近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村庄里,没有她的一个亲人,除了二姑,连一个亲戚也没有。她常常看见大嫂和二嫂的娘家兄弟姐妹来看望她们和孩子,她俩也引着孩子去串娘家,令人羡慕。她们可以把自己的欢心事儿说给娘家亲人,也能把自己的委屈事儿朝父母发泄一番,得到善意的同情和劝慰,然后又在夕阳沉落时回到这个令人窒息的三合院来。四妹子无处可去,只有一个二姑家,又不能常常去走动,二姑一人操持家务,也不能经常来看她。她的心胸间汇集起一个眼泪的水库,全部倾泄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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