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代表轶事 霞光灿烂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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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代表轶事 霞光灿烂的早晨 (第2/3页)

进地了。

    恒老八返身走回屋里,把被子卷起,挟在腋下,走过火炕和槽帮之间狭窄的过道,在尽了最后一夜看守饲养室的义务之后,就要做永久性的告别了。回头一望,地上洒满草屑,以及昨日后晌抓阄分牲畜时众人脚下带来的泥土和扔掉的纸块,叫人感觉太不舒服了。老汉转过身,把被子扔到炕上,捞起墙角的竹条长柄扫帚,把牲畜槽里剩下的草巴巴扫刷干净,然后从西头扫起,一直扫到门口。他放下扫帚,又捞起铁锨,想把这一堆脏土铲出去。刚弯下腰,肩膀猛地受到重重的撞击,铁锨掉在地上了——一匹红马,扬着头,奔进门来,闯到圈里去了。

    恒老八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红马闯进圈里,端直跑到往常拴它的三号槽位,把头伸进槽道里,左右摇摆,寻找草料,打着响鼻,又猛地仰起头来,看着老八,大约是抱怨他为啥不给它添草拌料。

    老汉鼻腔里酸酸的,挪不开脚,呆呆地站着。红马失望地从圈里跑出来,蹄下拖着缰绳,站在老八跟前,用毛茸茸的头抵他的肩膀,用温热的嘴头拱他的手,四蹄在地上撒娇似的踢踏。

    八老汉瞧瞧红马宽阔的面颊,慢慢弯下腰,拾起拖在地上的缰绳,悄悄抹掉了已经涌出眼眶的泪水。这匹红马出生时,死了老马,是他用自家的山羊奶喂大的(队里决定每天给他五角钱羊奶的报酬)。这匹母马,已经给杨庄生产队生过三头骡驹了。

    “哈呀,我料定它在这儿!”八老汉一抬头,红马的主人杨大海正从门口走进来,笑着说。

    “整整踢腾了一夜。嘿呀呀!闹得我一夜不敢合眼。好八叔哩,你想嘛,八百块,我能睡得着吗?”杨大海咧着大嘴,感慨地叙说,“天明时,我给它喂过一瓢料,安定下来,我才躺下。娃娃上学一开街门,它一下挣断缰绳,端直往这儿跑!”

    “唔!”恒老八一听,心里又涌起一股酸酸的东西,支吾着。红马大约还不习惯在大海家窄小的住室里过日月吧,马是很重感情的哩!

    杨大海表示亲近地抚摸一下红马披在脖颈上的鬃毛。红马警惕地一摆头,拒绝大海动手动脚。大海哈哈一笑,说:“它亲你哩!八叔。”

    “给马喂好些,慢慢就习惯咧!”恒老八把缰绳交到大海手里说,“回吧!”

    “唉!要是我能抓到一头牛就好咧!”大海接住缰绳惋惜地说,“‘八百块’拴到圈里,出门一步都担心。人说务马如绣花。把我的手脚捆住了,出不了门咧!女人家喂牛还凑合,高脚货难服侍……”

    话是实话,八老汉信大海的话。大海是个木匠,常年在外村盖房做活儿,多不在家,屋里一个女人,要养一匹马,也是够呛的。万一照顾不周到,损失不是三块两块。

    “要是你能抓到这红马,那就好哩。你一年四季不出门,又是牲畜通。一年务得一匹小驹儿,啥收入?”大海说,“却偏偏又抓到我手里。”

    假话!八老汉在心里肯定。昨天大海一抓到红马,连停一步也不停,拉回屋去了。他即使真不想养,怕耽搁了他盖房挣钱的门路,也不会把马转让给别人的。敢说像红马这样的头等牲畜,一上市,准保卖过千二,净捞四百,大海是笨人吗?

    “那……你转让老叔养吧!”老八故意想试探一下精明的大海,“咋样?”

    “嘿嘿嘿嘿嘿!”大海笑起来,不说话了,半晌才支吾说,“暂时先凑合着。嘿嘿嘿嘿嘿……”

    “快走吧,咱俩都忙。”

    看着大海拉着红马,走出门,呵斥着趔趔蹶蹶的红马,下了坡,他返过身,咣一声锁上门,挟着被卷,走出饲养场的大院了。

    天明了,初冬清晨常有的灰雾似乎更浓了。从村庄通原坡梯田的土路上,男男女女,已经穿梭般往来着推车挑担的社员。土地下户,闲了干部。不用打铃不用催,你看一个个男女腿脚上那一股疯劲儿!

    恒老八下了坡,刚到村口,老伴迎面走来:“你不看看,人家都给麦地上粪哩,你倒好,睡到这时光!”

    “咱也上嘛!”老八说,“回去就干。”

    老伴是贤明的,也不再多舌,转身就走。

    “八叔——”玉琴跑着喊着,挡在当面,“我那头黄牛,不吃草咧,你去给看看——”

    恒老八瞧着玉琴散乱的头发,惊慌的神色,心软了。男人在县供销社工作,她和婆婆拖着俩娃娃,还好强地要养牛。三十出头的中年媳妇,大约从来也没喂过牲口哩!现在却养牛。

    不等老八开口,八婶转过身来:“各家种各家的地,过各家的日月了。他给你家去看牛病,谁给他记工分?”

    “你这人——”老八瞪起眼,盯着老伴,这样薄情寡义的话,居然能说得出口来,还说她贤明哩!

    “好八婶哩!八叔给牛看病,耽搁下工夫,我——”玉琴难为地说,“我哪怕给你老纳鞋底儿——顶工哩!”

    “净胡说!”老人摇头摆手,“话说到哪里去了。”

    “嗨呀!我说笑话嘛!”八婶勉强笑笑,算是圆了场,转身走了。

    在一明两暗的三间大房中间的明间里,过去是招待来客的地方,现在拴着大黄牛,草料临时搅拌在淘洗粮食的木盆里,地上堆着黄牛的屎尿。

    玉琴的婆婆站在院里,慌慌乱乱地向老八抱怨儿媳妇:“我说咱家里没男劳力,养不成牛。铡草起圈,黑天半夜拌草,你一个屋里家,咋样顾揽得起!玉琴偏不听,非要抓阄不可。你看看,现时弄得牛……”

    “你先甭嘟囔我,让八叔给牛看看。”玉琴顶撞婆婆,“你儿子要是一月能挣回七十、八十,我才不爱受这麻烦哩!”

    老婆婆噘着嘴,站在一边不吭声了。

    玉琴的男人在县供销社工作,挣得四五十块钱。屋里老的老,小的小,年年透支一百多。这个好强的媳妇,在家养猪养鸡,上工挣分,比个男人还吃得苦。看看别人都抢着抓阄,她知道牛马价钱比市场上便宜,也抓,一抓就抓了一头黄牛。八叔很赞成这个泼辣勤苦的年轻媳妇。他不好参与婆媳俩的争执,径自走到黄牛跟前去了。

    老八一把抓住牛鼻栓,一手拉出牛舌头来,看看颜色,放开了,又捏一捏牛肚子,摸摸耳朵,转过身来,那婆媳二人愣愣地站在那里,大气不出。他从腰里摸出一只布夹,抽下一支三棱针,抓住牛耳朵,放了血,命令道:“取两只烂鞋底,点一堆火。”

    老八接过玉琴递来的鞋底儿,在老婆婆点燃的麦秸火上烤着,直到烤得鞋底热烫,再按到黄牛肚皮上,来回搓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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