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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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 二 (第3/3页)技术性很强的农活儿或人人讨厌的脏活,都是生产队的高工分,别人也说不出意见,他的日子倒是混得严严窝窝。这样,两口子憋着气儿,从来也不去求妹妹和妹夫救助什么。
物换星移,江河改道,世事变迁——什么事都不会永远不变。
吴玉山被敲门声惊醒,再一听,确实有人敲门,一动脚,先蹭醒了睡在火炕另一头的老伴。老两口穿戴齐备,先后下炕,为了防备不测,玉山顺手捞起一根木棍,走出里屋,轻步走到街门口,由老伴先发问:“谁呀?”
门外传进一声陌生而又颤惊的声音:“是我,姐。”
“你是谁?”吴玉山摸不着头脑。
“我是建国,姐夫——”
老伴“哗啦”一声拉开门闩。
老两口拥着妹夫走过院子,进入里屋。电灯光亮里,才真正使吴玉山夫妇吃惊了,不由得同声惊叹出一声“妈呀”来。妹夫郑建国,脸上结着血疖,一条腿跛着,头发蓬乱,形容憔悴衣服肮脏,邋遢不堪,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我遭难了。”妹夫坐下来,咕咕咕喝下一碗水,才说了话,“我今黑要是逃不出来他们就把我打死了!”
无须再细问什么,老两口就知晓了七八成,乡城里外都在闹造反,妹夫在省城当官,大半也是逃不脱,老伴已洗手和面,他给妹夫打洗脸水。
妹夫在他家后院储存柴火的小房里藏下来。
他不无担心,完全知道此种行为的可怕后果,但不能把妹夫撵出去送给那些要收拾他的人。老伴似乎已不计前嫌,尽其所有,用细面给他调养摧残得令人伤心的身子。担心是难免的,而当那些胳膊上戴着红袖章的人乘车追寻到吴玉山的门楼下来的时候,他却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勇气。
“郑建国,我的挑担?不错,有这个阔亲戚。”吴玉山气呼呼地说着,骂了起来,“他当官为宦的时光,从也没踏过我的门槛!我至今也不知人家腰有多粗,官有多大咯!人家看不上咱穷亲戚,咱也不想沾他的光。他这回成了反革命,与我何干?我是有光不沾,有害不受!你们到村里打听一下,看俺村谁见过俺一家和郑建国家有一回亲戚往来?”
郑建国从柴火堆下的红苕窖里爬出来,躲过了这一关。他住下来了,随之又被姐夫和姐姐转移到他们的大女儿家。
灾难把相违近二十年的姊妹和挑担的关系恢复了,真是患难见得姊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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