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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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已经死了,我找到他胸口那个弹孔,血迹早被江水冲干净了——确定了他的死亡后我把他推下筏子。

    迷龙问:“豆饼呢?!”

    蛇屁股不确定地说:“被谁压住了吧。”

    没人有心管那个,但迷龙就是这种鸟人,他会没口子地问到天荒地老,“那豆饼呢?”

    不辣喊:“被你打死了啦!”

    迷龙喊回去:“被你当死人推下去啦!”

    我们在这种歇斯底里的叫嚷声中飘流。

    我呆呆地靠在死啦死啦的身上,郝兽医在我身边,他抓着我,我的另一只手空着,泡着水里,那只手曾用来推下同僚的尸骸。

    失近弹还在攒射,激起水柱和水花,但是管它呢。

    我呆呆地看着南天门远离了我们,我呆得有些失神,而它成为一个远影。

    枪声炮声之外,我听着江谷里传来的声音,清晰而遥远——竟然是我们唱来向江防证明身份的歌声: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我并不讶然,因为我全部所剩的力量都在用来茫然。

    这是幻觉,我知道的,我累晕了,饿晕了,痛晕了,吓晕了,吐晕了,总之人有很多种可能会晕,我也一定是晕了。

    因为我知道,唱这歌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看了看我身边的、身下的,压在我身上的人,也许是身经百战也许是阅历丰富或老天垂怜,更可能是诸般结合,郝兽医、阿译、迷龙、不辣、蛇屁股这帮收容站里一锅猪肉粉条炖出来的家伙仍在我旁边。

    仅存的都在我旁边,紧闭着嘴,都学了乖,其实连迷龙都知道,我们张开嘴,仅仅为了发一些全无意思的声音,抱怨、嘟囔、祈求,绝不会是这个……

    但那声音仍在继续,只是远得不再雄伟而是飘缈: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江水冲刷着我们,我们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哭泣。

    竹筏终于卡在东岸的礁石缝里,带一种要死不活的疲惫,我们匆忙地登岸,之所以如此奔命,一是因为这遭痨瘟的竹筏已经快散架了,实际上我们爬上礁石时已经有几根竹子散落入江流;二是因为一小队锲而不舍的日军仍在追着我们开火,尽管来自对岸的射击没了准头。

    我们中间体力最好的迷龙把郝兽医拖下了筏子,连他都累得一句话要分成几瓣说,我们干脆就吭不出声来,忙着逃离射界和呕吐出腹里的江水。

    迷龙断断续续地说:“下……下……手……给我……”。一发子弹离他很远削过了东岸,迷龙开始有气无力地笑,“这枪……枪打的……他们……他们也累吐血了个屁的……”

    不辣居然还不忘斗嘴:“一口气喘……喘……喘不上……你就翘……翘在这……”

    我催促着:“走……走……走。”

    我们跌着,拖着,爬着上岸,日军在骂,在射击,但难以想象累得像我们一样的还可能准确地射击,子弹偏得让我们瞠目——如果还有那个心思的话,但我们尽力去向子弹打不到的地方,因为打到了身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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