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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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云深不知处 (第3/3页)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若不是因你身入柔兰阁,这些话我断不会说给你听。一是怕你走了谢丫头的老路,二来也是顾念着故人之情,你爹爹在绿川冈地历来可好?”
我蓦地瞪眼看向连慧,她的脸上不见表情,惟有平淡无波。
……美人爹爹!?
心里一瞬间翻滚起无数疑问,连真姑姑身为柔兰阁的贵人,却亲来接我入宫,连慧屡次提起爹爹,话里话外透着熟捻,公子兰一眼便能认出我的来历。种种这些迹象直插心扉,偶尔念及总是匆匆避过,生怕得出自己不情愿接受的结论。
故人,故人……这可不是故友重逢,正该喜笑颜开的时候吗?
“十年前,含章宫里放出一对璧人,其中那男子曾是连汀铭心刻骨思慕的爱人。自那男子出宫之日起,连汀因爱生恨,对公子起了反心。咱们含章宫虽说是醒月国的公子府邸,却还不是太子府,那些个皇子皇孙们又有哪个不想登天窥月?连汀身份尊贵,原是醒月国的宗家氏族女子出身,若是她背后的势力联手其他皇族,对公子的大业终是个妨碍。”
连慧嘿嘿冷笑了几声,拨弄着手里的紫草。我听得阵阵惊惧,冷汗湿了背后的华衫,被风一吹,竟是抽丝剥茧般的透凉。
“花再美,若是美成了祸害,总不如连根拔了太平。公子这些年虽然身在柔兰阁,却是运筹帷幄,早将势力盘踞朝野上下。宗家氏族即便势力滔天,权倾朝堂,和皇族相较却也是螳臂挡车。前几天天都皇城那边闹了些乱子,真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恐怕余波未平,咱们这含章宫里的娴月殿,也该易主啦!”
她最后一句说得极重,我瑟缩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撞到竹案犄角上,将一只雨过天青的茶碗撞翻了。
连慧蹙眉看着我,嘴角一撇,耷拉下去:“二郎当年那么明快决断之人,想不到他的女儿竟是个禁不得事的窝囊废!人说虎父无犬女,我看也不尽然,真不知今日我将实情都告之与你,是对是错。诶,我老婆子真是越老越糊涂啦……”
一只干枯苍老的手伸到我的颌下,将我的脸一点一点抬起。我凝目盯着连慧的双眸,只觉那里面闪过无数光华,甚是精彩。
是杀意?是冷蔑?是怜惜?亦或是更深地试探?
我双手紧握成拳,将性命赌在连慧的眼中。
连慧的嗓音冰冷,如霜刀碾过我的脊背:“不语丫头,你可知道我认识谢丫头多少年了?”
我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横拖,转眸望向轩窗外的幽篁树海,缓缓说道:“从谢丫头身入含章宫的那天起算来,老婆子认识她已经三十年啦……”
连慧的话让我悚然动容,小谢从外貌看来只是个十几岁的娇俏少女,翠靥婀娜,眉目含羞,怎么可能和连慧已经相识了三十年!?
“看你的样子,心中定是不信老婆子的话,对不对?”连慧一双冷眸盯着我,口气讥诮。
我确实无法置信连慧的话,但是想起小谢脸上那抹过分妩媚的笑容,笑中怨怼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片澄明。小谢,她恨我!从我踏足进入天香阁那刻起,她就用莺语浅笑将面目遮饰得完美无缺,将我引入一张天罗地网的阴谋中。
她想利用我对付连汀,或许还有连慧吧?她想要连慧手里的断情草,而她拿到手的那个瞬间,我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心中一点点将千头万绪串联起来,脑海中豁然开朗,从我手捧噙香丸踏入这百草堂,就成为了四方人马交错利用的筹码,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镜月湖畔,月圆之夜,小谢姐姐知道这个秘密,连慧主上自然也知道这个秘密,只怕整个含章宫里,除了我,谁人都知晓这个秘密。几粒噙香丸虽然无法换得断情草,但一根沉水香木,却让我与公子月下惊鸿初见。连慧主上,我猜得对吗?”
记忆中,连慧暗喻月圆之夜的镜月湖不太平,时隔不久,小谢即用一根沉香木让我露脸在公子兰的面前。
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却也巧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些,让人不由得怀疑种种做作背后的真实意图。现下细思,定是连慧授意小谢如此安排,才肯将断情草给她。
连慧又在打什么主意呢?她的目标……也是娴月殿冰晶帘后的连汀吗?
“不语丫头水晶玻璃心肝,一点即透,很好,非常好。”连慧眼底波光流转,她的手骨嶙峋有劲,在我的手上拍了几下,“二郎生的好女儿!这断情草我留了十年,回头差人给谢丫头送去吧,老婆子私心望她能有个善终,也不枉相识一场。”
我看着她指端的玲珑紫草,明白连慧终于做了抉择。
“你回去好生伺候公子,柔兰阁不比别的地方,别到处乱走。千万记得莫去若耶花溪的香雪海中流连,那里是柔兰阁的禁地,进去的人有去无回。”
我默默颔首,在心底牢记她的殷切忠告。
若耶花溪埋枯骨,即便身入柔兰阁,也难保不是殒命的下场。只是,我可还不想做那一点花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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