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甩不掉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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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甩不掉的跟班 (第1/3页)天要黑的时候,李跑跑终于被颠醒了。
他现在几乎有点佩服自己,居然靠着一个草笼子也能睡着。朱
立业也在一边睡着了,他也有两下子,身子挺得笔直,嘴里却打着呼
噜。李跑跑被他逗得直想笑,但一丝不安让他没能笑出来。天都快黑
了,也该到上海了吧,可外面看起来不像啊。上海还有这么黑漆马糊
的地方呢?
不久,汽车进站。李跑跑走上去向司机问道:“师傅,这是哪个车站啊?”
“上饶车站。”
“哦,这个车站离外滩远不远?”
“外滩是哪里?”
“上海还有人不知道外滩的?”
“你昏头了,这里不是上海,是上饶,江西上饶。”
江西!李跑跑忍不住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眼泪差点
掉下来。怎么睡了一觉就到了江西呢?他仔细回想上车前的情景——
拥挤的人群里,他远远看到一辆车前插着一个上字头的牌子。他挤过
去问道:
“这是去上海的车不?”
“上呀!”
“是去上海的不?”
“上呀上呀!”
当时,他以为那是售票员催他上车,现在想来才明白,人家那
是告诉他“上饶”。不知何时,朱立业揉着眼睛站到了他身边。对
了,李跑跑想起来,上车前,朱立业曾拉着他的胳膊大声说“上呀上
呀”,当时他还不耐烦地说他“那你赶紧上来啊”。现在想来,定是
朱立业看见了牌子上的字,才来阻止他。
李跑跑恼得直想抽嘴巴子。就凭自己这两下子,何年何月才能找
到媳妇!
“哎,天要黑了,你住不住店?”说话的恰是刚才身边草笼子的主人。
“你说什么?”李跑跑已经对自己的耳朵失去了信心。
“我问你,要不要住店?”
“啊,要,要!”
“跟我来吧。”
不待李跑跑招呼,朱立业倒先跟了过去。他紧跟着那人,
对他手里的几只草笼子颇有兴趣。那草笼子猛一看仿佛一堆稻草,但仔细端
详原来是六角形,稻草之间相互勾连,轻巧又结实。朱立业围着笼子
左看右看,一直到了店里也不肯罢休。
“这就是了。”那人把几个草笼子往店门口一放,冲着店内喊
道,“陈老板,收货了!”店内应声走出一人,四十多岁,虽然身穿
长衫,可腰上却扎了个围裙,看上去颇不相称。见到围着草笼子打转
的朱立业和一旁傻站着的李跑跑,他一下没明白过来:“来福,这,
什么货?”
“当然是你吵着要了十几天的货喽!”来福说着踢了踢脚边的草
笼子,里面仿佛有响动。朱立业刚伸出手想对笼子一探究竟,被这一
踢一响又吓了回来,一个箭步回到了李跑跑身后。
“我是说这二位……”
“哦,他俩要住店,上海来的。”
来福显然听到了李跑跑和司机的对话,早就打了他们的主意。只
是李跑跑现在没心思追究这些,无论如何先过了今夜才能再做打算。
“侬好侬好!欢迎光临长隆酒店。”陈老板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店来,
“来福,这货鲜不鲜?我听说乡下现在到处闹瘟病,你不要拿孬
货害我啊。”
“方圆五十里找不出更鲜更肥的了,不信你当场验一下。”
“我肯定要验的,你先拿到后厨去,交给小刀。”陈老板说完又
转头问李跑跑,“贵客打算住几天啊?饭食要随房还是另点?”
“随便,啊啊,随房。”李跑跑想了想说道,“我们俩住一间。”
“好的,我让他们收拾一间最好的上房。贵客在上海哪里高就啊?”
“我……”李跑跑一时语塞,这个陈老板怎么对上海这么有兴趣,有什么目的?
“不瞒您说,我以前也是混上海滩的,后来……”
话未说完,只听后厨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吵闹声,只听来福说
道:“陈老板,你快来看看这货鲜不鲜,哈哈哈!”
陈老板说了一声“失陪”,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后厨走过去,可还
未走到,便有一只草笼子从帘子后面飞了出来。
“小刀,你干什么呢?”陈老板大声喝道。
“师父,芦花跑了。”里面的伙计喊道,“哎呀,黑爪也跑出来了!”
李跑跑也是厨子,听到这一阵响动,心想该是小孩子手头没准,
跑了些活物。他喝了口水,抬头一看朱立业不见了,四下一扫,只见
他蹲在厨房门口,正在近距离研究刚飞出来的那只草笼子。
此时后厨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等陈老板进去,里面又喊道:“师
父,芦花飞出去了!”只听扑棱扑棱一阵,一只鸡拍着翅膀飞了出
来,正好落在门口的草笼子上。
“这下热闹了。”李跑跑想到。突然,一声炸雷似的惊叫声传来,
把李跑跑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是朱立业。
只见他从地上一蹦老高,然后一把扯下后厨的门帘,
冲着笼子上的鸡一阵抽打。刚落地的鸡,惊魂未定,又经过这一顿抽
打,立马又飞了起来。后厨里面的鸡,不知道是不是也受了惊吓,也
一个个拍着翅膀往外扑。眼看又飞出三四只鸡,朱立业瞪大了眼睛愣
了两秒,继而疯了似的在屋里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啊啊大叫。
陈老板未料到这样的场面,他一面追一面冲着朱立业大喊:“不
要打我的鸡,不要打我的鸡啊!”
李跑跑在一边几乎都看傻了,他觉得与其说朱立业是在追打这些鸡,
还不如说他是和鸡一起受惊了,一起在拼命地逃跑。只见他一会
儿蹿上桌,一会儿钻柜子,上蹿下跳之际,还不忘挥舞刚刚扯下来的
门帘,嘴里还不停地啊啊大叫。
就这样,三四只鸡加一个人,整个小店被掀了个底儿掉。陈老板
开始还企图拦人或者抓鸡,后来也被这场面镇住,彻底放弃了抵抗,
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他们折腾。
足足等了十分钟,几只鸡经过苦苦挣扎,相继飞出了大门,朱立业
才渐渐停了下来。李跑跑赶紧冲过去,将他扑倒在地。朱立业的头
发全都被汗水浸湿,可整个人却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冷得吓人。手脚
和身子不停地打冷战,李跑跑把他扳过来一瞧,整张脸死灰蜡黄,嘴
里大口吐气,却没多少进气。他赶紧掐住朱立业的人中,大声喊道:
“快拿水来!”
半晌,一个小伙计终于缓过神来,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李跑跑喝
了一口,然后扑一下喷到了朱立业的脸上,只听他啊地叫了一声,然
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过了几分钟,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安顿好朱立业,李跑跑主动找到陈老板。酒店已经上了门板,
可地上破碎的杯盘狼藉还没有收拾。李跑跑见状,在墙角抄了一把笤帚,
准备打扫,却被一个小伙计拦住:“师父不让动。”
“这不收拾,还怎么做生意?不开张,损失不是更大?”
“唉,你有所不知,摔几个盘子事小,跑了活鸡事大。”
李跑跑小心翼翼地走到陈老板面前,扫了扫地上的碎碗片,慢慢
蹲下说道:“陈老板,我这兄弟有点毛病,他也不是故意的,店里的
损失我赔。”
“赔什么?这都是命,你赔得起吗?”
“我知道,那啥,鸡我也赔。”李跑跑四下张望着道,“来福,
是叫来福吧,你那几只鸡卖多少钱?”
“来福已经走了,就算没走,怕也找不出这样的鸡了。”
“乡下养鸡的人多,再找找看嘛。”
“晚了,烧菜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怕是这辈子也做不出全鸡宴了。”
“你也会做全鸡宴?”
“也?谁还会?”
李跑跑道出了自己的过往。他说:“不瞒您说,我也是个厨子,
以前在上海的富人家干活。我听说,上海的大老板林维康家有位名
厨会做全鸡宴。林维康黑白两道通吃,自己家还有好几处厂子,能
被他请去的非富即贵。他本人又讲究吃,所以经常摆全鸡宴,招待贵客。”
“什么贵客,都是些江湖混子!”陈老板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李跑跑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小老板竟有这样的见识,以前大帅提起林
维康和他家的全鸡宴,一脸艳羡。只可惜,他入不了人家的法眼,这
么多年都没能捞到一张全鸡宴的请帖。
“林维康家的厨子也姓陈,是我的师兄。我们师兄弟都是流浪的
孤儿,拜了师就跟着师父姓。师父一生授业无数,但最终只把全鸡宴
传给了我和师兄。全鸡宴分大凤和小凤,我学的是小凤,师兄学的是大凤。”
“看来你师父还是向着你师兄啊,把大的传给他了。”
“开始我也这么想,可师父告诉我,所谓大凤小凤其实并没有高
下之分,只是侧重点不同。大凤讲究的是大而全的排场,小凤则着力
挖掘味道的层次。师父说,他这样传也是因材施教。师兄性格比我活
络,心思也大,他将来定是个场面上的人,学大凤他能把里面的排场
发挥到极致。而我凡事爱钻研,适合研究小凤。我们兄弟二人各精一
道,合则十全十美,分也各有千秋,谁也断不了谁的路。”
“您的恩师果然高明,干这行,师兄弟反目拆台的太多了,他是
怕你们也走上这条路,在手艺上防备着呢。”
“防备艺防备不了心。心变了,人也就变了。师父传艺一年零
九个月便仙逝了,不久师兄就进了林府。开始师兄曾提议我一起去,
说林家出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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