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正式对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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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掀开的谢莎不甘示弱,蜷起白皙的大腿,借力蹬了起来。还没站稳,她就合身扑上小美,恶狠狠揪住对方炸了窝的头发。

    李铭远皱皱眉,淡声吩咐:“金亮,分开她们。”

    小美穿的是亮闪闪的皮衣皮裤,身姿较灵活,她扬起腿就把谢莎劈到了脚下:“敢抢我的男人?老子让你破相。”

    金亮一把拉过了她:“哎哟小姐,铭少爷还在这里啊。”

    谢莎趁机一巴掌刷了过去,满房间清脆地一响,小美开始竭斯底里地发作。李铭远变了脸色,站起身拉住谢莎的手,冷冷一甩:“滚!”

    金亮又急着安抚谢大小姐,哄着她气嘟嘟地走了出去。场地里留下寂静,李铭远坐好,纹丝不动地问:“知道回家了?”

    小美抚抚被揪得痛的头发,冷笑:“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反正你们也不会记得我。”

    李铭远抬眼再问:“每隔三天就换一次发型装扮,你叫我们怎么记得你?”

    小美捞起几案上的果饮,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她一手摸了嘴巴,扯出一道凄厉的唇彩红:“我回来就跟你说下,谢小|逼把我男朋友抢去了,她不是什么好女人。”转身就要朝外走。李铭远冷喝一声,暂时止住了她的脚步:“小美!”

    小美背对着他站立,后背挺得笔直,带了几分倔强。

    “这段时间内阁重组,大哥很有可能出任国防部长,你就乖乖地在家呆着,不准添乱。”

    小美没回过身,传来的声音冷冷冰冰:“添乱添乱,我就是一废物吧?你们哪个记得我的生日?凭什么16年来他不闻不问,这个时候要我这个私生女乖乖地?”她抹了抹眼角,一阵风冲出去了。

    李铭远沉身坐了下来,抿住嘴不说话。金亮又带了一批靓丽女孩进场,酒宴再次开始。五个人吵吵嚷嚷喝了几杯,李铭远都是淡淡的神色,金亮一摆眼,一个笑起来有酒窝的高个女孩慢慢靠了过去。

    “铭少爷……能赏脸喝杯帕特洛吗?”

    李铭远转头看了一会,微微一笑,接过酒杯喝了下去。

    大家明显松口气。

    欢乐继续。

    喧闹中,范疆的电话打了进来:“铭少爷,我们倒着问了一次,沙小姐没说错一个字,再用测谎仪,她也通过了测试。”

    李铭远稍稍避身,低声:“这怎么可能!”

    “我们也想不通。按照铭少爷的说法,她肯定在说假话,但是仪器显示她各项指标正常……”

    “把图像传过来。”

    李铭远摸出耳机夹好,点开手机查看。图像显示出保镖颠倒询问小白脸各种问题,她都皱着眉一一回答,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中间有段时间跳跃,黑屏了一会,又出现了她青白的脸。

    突然“啊——”的一声响起女孩的尖叫。

    李铭远一把掀开偎在左肩旁的美女,冷着脸大步走了出去。金亮在后面茫然地问:“怎么了,你怎么得罪铭少爷了?”

    那女孩咬嘴:“我没做什么啊!”

    娱乐场到别墅的距离不远。李铭远几步赶回来,砰地一声直接推开审讯室的门,看都不看,朝着桌子后面的保镖刷了一耳光。

    脆响。

    站着的范疆和被打得歪歪斜斜的保镖双双愕然。

    “谁动的手?”李铭远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冷冷地问:“谁打的小白脸?”

    沙小弦倒在靠背椅里,闭着眼睛,头歪在一边,困顿不动。李铭远回头再看了一眼,指着她脸上的青紫说:“没我的话,谁敢动她?”

    范疆恢复铁塔身姿,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在问话,她突然跳了起来踢桌子,说要睡觉。我叫人按住她……后来起了点冲突——”

    李铭远突然脸一沉,大步冲过去,提起座位上的保镖身子,不说一句话就摔了出去。他跟着赶到角落里,对准人的头脸铺天盖地地打。

    范疆直挺挺站着,保镖也不敢还手。

    沙小弦还歪着身子,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直睡得安稳。范疆等李铭远打够了,把人拖了出去。

    审讯室一片寂静,只有李铭远低缓的呼吸声。他脱下外套捏在手里,走到沙小弦跟前,微微躬身:“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严。”

    沙小弦突然睁开眼睛,左腿凌厉地横扫出去。李铭远早有准备,两手交叉,挡开了这一偷袭。她的脚踝在他手臂上一磕,撞得发麻。

    李铭远站直了身子笑:“你还有什么花招,小白脸?”

    沙小弦再踢了一脚,迫使他闪身躲避,她站起来拖住椅子领背,咚咚咚地拉到角落里放好。“听着,李铭远,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她蜷起双脚,放在椅子上,抱住肩膀睡去了。

    李铭远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发现她呼吸平缓睡得香甜时,走过去把外套盖在了她身上。沙小弦还是一动不动,他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八点,李铭远哄着脚边的伦恩吃下晚餐,随手又按开背投电视,散漫地转了几个台。电视里的节目远远没有外面的精彩,他看了几分钟,兴致怏怏。

    下属突然打来电话:“铭少爷,关在审讯室里的沙小姐不见了。”

    李铭远愣了一下,猛地砸开了遥控器:“他妈的小白脸!”他一手拉过立领夹克,匆匆忙忙赶到了地下室。下属看了看他脸色,低声说:“铭少爷吩咐关了监视,我们又不好进去查看——”

    李铭远抬头看了一眼,那人噤声,恭恭敬敬给他开了审讯室的门。

    地板上赫然呈现一柄解开的手铐,房间内东西都在,外套却没留下。

    李铭远慢慢走了进去,检查了椅子脚和门锁,试了试完好无损的铁门后,他细心地捡起脚边一截钢圈丝,看了看。

    逃脱的凶器堂而皇之地丢在门前,似乎在昭示着什么。李铭远马上懂了她的意思,他冷着脸下令:“加强外围戒备,小白脸肯定还要回来。”

    公寓主卧,夜半。

    李铭远做完填字游戏才睡觉,上|床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房间里透出一股微风,伦恩趴在地毯上呜呜地低哼了两声,他翻了个身,突然马上警觉:阳台到卧室没关紧门,伦恩意识到有人来了,却不敢叫。

    小白脸。

    李铭远吃了一惊。果然,一道凌厉的黑影直扑过来,手上扬起的棒子带着一片冷光。他本能地抬起左手招挡,喀嚓一声,棒子断了,他的骨头好像也断了。

    李铭远闷哼一声,借着微薄的落地灯光,能看到一张白中泛冷的脸。“这是男人的床哪,小白脸,你等不及要上吗?”他痛得流汗,嘴里却笑意不断。

    沙小弦压住他上半身,用半截棒球棍抵着他胸口,尖端的木刺参差不齐,很容易扎出血。李铭远马上乖乖地不动了,只是调笑:“宝贝,没坐正位子,再下去点。”

    沙小弦抿住唇,脸色冷清,两人隔得这么近,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坚决。他的嘴角一挑,溢出一丝模糊的笑:“既然走了,怎么又回了?”

    沙小弦砰地一声给了一拳:“就你这烂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铭远没躲避开,脸颊又红了一块。他好像不是很在意,还笑着说:“你来来去去想证明什么?还是想拿走什么?”

    床边的伦恩低低哼叫两声,厚实的脚掌踩在地毯上,传来轻响。沙小弦正要动,李铭远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腰,笑:“要出气朝我来,别动伦恩。”沙小弦躬膝准备离开他的身子,他紧拽着不放,额角的冷汗还源源不断滑下雅气的侧脸。

    “乖狗,乖狗,出去玩,这儿你不能看。”

    趁沙小弦心软一下时,李铭远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伦恩作出攻击的姿势,脑袋还挂着他那件外套,忍不住低笑:“真是乖宝。闻到哥哥的味道就不叫了。”

    显然,小白脸穿着他的外套骗过了外宅的训犬。

    等伦恩跑开了,李铭远完全放心下来,盯着沙小弦问:“中间两个小时,你到哪里去了?”

    沙小弦压住他的脖子,低下身冷笑:“洗了澡换身衣服,顺便吃了个晚饭。”她的身上穿着带来的深紫卫衣,行装打扮果然换了一套。李铭远微微扬嘴,沾到了她的皮肤,却讥讽地扯出笑容:“没用沐浴露吧小白脸?比伦恩脏多了,最好离我远点。”

    沙小弦俊秀斯文的脸不改颜色。她低下眼看着李铭远,墨黑的眼珠一动不动,让人以为她在深情凝视,过了五秒后,她突然微微一笑,再结结实实砸了一拳,用的是全部力气。

    一击得手,她弓起腰身一弹,跳下床,走到沙发里施然坐下。

    落地灯透过雕花玻璃罩,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沙小弦抛了棒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单人沙发里,身后的明亮给她的轮廓侧削出一层冷漠。她看着李铭远艰难起身,捧着左手走下床,动也没动。

    李铭远抿住嘴,低了眉峰,咝咝吐气:“小白脸,你知道‘见好就收’这句话吧?”对面的小白脸没回答,他直接摸起Gresso Steel,拨了个电话:“上来一趟,我左手断了。”

    沙小弦坐在阴影里纹丝不动,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公子哥没吃什么苦,更不说有人敢打断你的手——”

    李铭远冷笑:“哦?小白脸还知道分寸?”

    “听我把话说完。”那团阴影里声音继续冷淡。李铭远保持着眉峰平敛不动,小心翼翼地搁好左臂,在她侧面沙发坐了下来。

    对面的影子抬手按了按上半胸,有个掌压的动作:“我的左肋也被打伤了。现在我们扯平了。”

    李铭远的脸迎着光亮,一片冷漠,黯黑的眼睛蕴藏着什么,长睫毛轻忽地闪。沙小弦突然走了出来,站在亮光处,经过灯光拂照,她脸上、耳畔的青紫扎扎实实地清晰浮现。

    “我师父相信你,让你带我来,你却纵容手下行恶,虐待我。”

    李铭远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冷笑:“少他妈的扯淡——你刚才跑去洗澡了吧?脸上的伤是皮肤浸了冷水发了的,哪是我手下打出来的青色?”

    见被识破,沙小弦也不恼,她只微微一笑,半蹲下身子,与两米远的男人平齐视线。“哦,忘了告诉你,中国还有句古训。”

    李铭远抿嘴不语。

    沙小弦继续笑:“有仇不报非小白脸。”

    李铭远忍不住将限量版手机砸了出去:“你他妈的还敢笑!”

    沙小弦轻松躲过,这时刚好响起了敲门声。李铭远冷着脸唤进姗姗来迟的家庭医生,伸出左手,让他处理伤势。

    范疆也带人冲了进来。沙小弦坐在原位置上没动,也没要走的意思。李铭远皱眉看了一静一动的两派人,挥手说:“你们先下去。”

    范疆迟疑。李铭远又冷声说:“小白脸赖着不走,肯定是有话要说。她脸皮就算再厚,这个时候也不会再动手。”

    沙小弦斯文一笑,不露齿风:“铭少爷真是聪慧。”

    等卧室里恢复安静,李铭远也回复了本来的冷漠,不再是一贯对外的玩笑神色。“说吧,小白脸,你回来找什么?”

    “找一个人。”

    “说清楚。”

    卧室帷帘边有几幅欧洲油画,沙小弦盯着磨坊水彩看了会,才慢慢说:“文叔。”

    “左手文?老千的那个?”

    “嗯。”

    “把我这里里外外逛了一遍吧?没找到?”

    “是的。”

    李铭远不表态,沙小弦接着问:“他还活着吗?”

    “是你什么人?”

    同样地没人回答。

    李铭远靠进沙发,舒舒服服地坐好,淡声说:“想带走他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先做一件事。”

    沙小弦垂下眼睛安静地坐着,深邃的脸透出一股冷白。“除了上|床,什么都行。”

    李铭远冷笑:“就算你要上,老子也看不上。”

    沙小弦没有太大反应,只慢吞吞地问了一句,仿似很有兴趣:“铭少爷为什么不喜欢我?”

    李铭远盯着她的笑容半天,耐心地辨析。她那嘴角始终微微抿着,区分不了有多少真实成分。最后,他从茶几上摸出烟,用绑了纱带的左手按住火柴匣,嚓的一声点燃了一根。

    “你把手机黑了,查不到来历,心机深;爱打架爱撩拨我,不像个女人;满嘴假话看不到诚意,不能让我相信;做事不乖巧,性格冷……还有很多,小白脸一定要听?”

    沙小弦微低了脸沉默。脸上表情没有喜乐。过了会才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铭远两指捏住烟,低下头狠狠抽了一口。“财政部长家的千金,向玲玲,中英混血儿。她爸提过几次婚事,我家里的人不表态,意思随我。”

    “是你未婚妻?”

    李铭远不抬头:“我还没答应。”

    沙小弦又慢慢一笑:“我懂了,铭少爷是嫌我出身低。”

    “你他妈听话重点有问题?”李铭远突然抬头,眼睛里带了隐怒,“平时和你打打闹闹你还当了真?”他一手弹开烟,嘴里不耐烦地说:“你滚吧,小白脸。再唧唧歪歪我就对你不客气。”

    沙小弦却微微一笑,眼角含住的光彩熹微,明明没说一句话,她不以为然的表情却很到位。李铭远突然起身,两步走过去,伸出有力的右手向前凌空一抓。沙小弦有所准备,她两手按在沙发扶手上,借力一腾,身子早已灵巧翻到落地灯后。

    “再回到那个问题上。”她站得远远地说,“你可以开出条件了。”

    “季小美。”李铭远站住脚步,冷冷说道,“我哥哥的私生女,你把她带回来,三天之内。”

    “好。”

    沙小弦爽快抛下一个字,转头朝阳台走去。李铭远叫住了她:“小白脸,你大摇大摆地来来去去,不觉得应该解释点什么?”

    沙小弦转过身站好,双手背在后面,斯斯文文地说:“我为了找文叔才接近你。审讯室的话都是真的。我下了手机卡是不想我妹妹找到我,替我担心。”

    李铭远冷笑着插了一句:“真的?包括你喜欢我那句?”

    沙小弦笑着说:“你认为是假的?”

    李铭远回头找了找,没看到什么称手的东西。他猛地捞起几步远的断木棒,一下子甩了出去:“小白脸你他妈的——”

    沙小弦凌空侧踢,击飞了袭击物,站好后又安静地说:“我给你看个东西,证明我没骗你。”

    李铭远走回沙发里坐好,正对着一脸沉静的小白脸,光彩熠熠的玻璃饰品可以看得见他们的倒影。沙小弦极快转身,两手交叉掀起上衣,露出了整块后背。白色少,红色多的后背。

    一道道拱起的疤痕,像小蚯蚓,上下一齐地爬在她背上,挤得皮肤变了形。

    沙小弦透过玻璃片看到了李铭远吃惊的眼神,她也默默地辨析几秒,没找到想要的怜惜后,还是不动声色开了口:“没人拿这么丑陋的伤疤来骗人吧?这些就是我坐牢七年得到的东西。”

    夜风轻轻穿荡,层层帘幕微微摆动,呼啦啦像是开了朵小水花。李铭远从震惊里回过神,才发现卧室里已经没了小白脸,阳台上的月光一片寂然。

    半夜的月光黯淡,沙小弦从李铭远公寓出来,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把按住了伤口。她顺着街灯朝狮子洞方向走,走动一步就吸口气,左肋肌肉一经牵发,痛意便从四肢百骸侵蚀出来,她紧紧抿住嘴,使得嘴唇泛白。路过街口那户小诊所,她痛得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砸开了郑医生的家门。

    常和师父打交道的老郑披着衣服赶了出来,看了眼她脸上的青紫,慌慌张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沙宝,你到底怎么了?”

    沙小弦擦了擦冷汗,笑:“从阳台上翻下来摔着了。”

    老郑褪了她的上衣,给她上塑胶板固定。他是中国漂过来的移民,学的一手好中医。他一边给她胸口缠绷带,一边叹气:“宝啊,你何必骗叔?你自己看看,下手的这个人心太狠了,快砸断了你的肋骨啊!”

    沙小弦回头扯嘴笑:“嗳嗳!轻点——不要跟我师父说了。”

    老郑仔仔细细帮她打好结,轻轻按了按固定的地方,样子很满意。“好了,上了我的药,一周后就可以拆板子。这中间只要你不乱动乱跑,我保证你跟正常人一样过日子!”

    沙小弦掏出纸钞道谢,再三叮嘱不能让师父知道。老郑接了钱,拍了她后脑一掌:“丫头对师父孝顺,我晓得了,你放心去吧。”

    沙小弦再摸黑回到74街,院落里漆黑一片,红砖房瓦迎着稀薄的月光,和微微拂动的洋紫荆连成一线,她悄悄地推开院子门,蹑手蹑脚地朝边角睡房走走。

    喀嚓一声,门堂的灯亮了。紧跟着,师父提着打狗棒出了木漆门。这下,沙小弦皮肤上的伤痕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她想躲也躲不及,只能站在原地呵呵笑:“师父,吵醒您了?”

    老邬上上下下打量她全身,看了几遍后,突然刷起了棒子。沙小弦直挺挺地站着不躲避,那鞭子影杵在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师父先叹了气,再猛地破口大骂:“李铭远个狗崽子,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妈的再来狮子洞,老子第一个打死他!”

    严格意义来说,沙小弦身上的伤不全是李铭远造成的,但是面对盛怒和误会的师父,她选择了不解释,只是陪站。

    等到师父心痛地拉着左看右看时,沙小弦又笑着说:“师父,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小窝里豆点光明,四周墙壁糊了淡色纸,角落里立着一个拉杆式的小包箱。她走过去踢了踢箱子,笑着说:“师父,李铭远不好骗啊。”

    老邬抱着棍子依在门口,笑出黄牙:“怎么了,小丫头碰到硬钉子了?”

    “他智商不低,不是我原来想的花花公子类型。而且始终不很相信我,对我没多大兴趣。”

    老邬听着挑起了眉毛:“哦?亲自带人来抓还叫没兴趣?”

    沙小弦慢慢坐到单人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上半身,睁眼看着天花板。“不过目标人物出现了。”

    “哪个?”

    “季小美。”

    “两宝之一?”

    沙小弦仰躺着笑:“是的。伦恩和季小美是李铭远最爱的两个人。要打动他,必须先从季小美做起。”

    第二天的傍晚很快来临。阿汀留在福惠医院照看具小伟,几天来一直不在家。沙小弦闷头睡了一觉,起床时发现师父又喝醉了,敞着衣服坐在竹摇椅里摇啊摇的。她走过去给他盖了床毯子,悄悄带上门。

    走过胡同口,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坑洞前打玻璃珠,豆豆站在一边,脸上带着艳羡,小嘴巴却翘翘地鼓着。沙小弦摸摸他的头,直接走到孩子中间,笑着说:“来,来,让姐姐玩一盘。”

    她用一块巧克力换了一颗黑色玻璃珠,吸口气硬邦邦地蹲下,手指灵活屈起,不大一会凭借千手技巧赢到了所有珠子。孩子们一窝蜂冲过来,她小心翼翼避到树后,手里抓着战利品,两臂向上扬起,逗着一帮小大孩左跳右跳。

    “想拿珠子就要跟豆豆玩。”她笑吟吟地说。

    解决完分化纠难,沙小弦继续朝着霓虹闪烁的玩乐之都走去,街灯变幻成奢靡迷离的颜色,喧嚣出情|色男女的快感,她披着一身五颜六色的光线,插着手拐进了弹簧木门。

    季小美果然在里面,嘴唇涂成紫红,夸张的烟熏妆也遮不住满脸憔悴。沙小弦抽出两张大钞打赏给酒保,靠近吧台笑问:“那小妞喝了几杯?”

    酒保看了看侧脸指向的小妞,低头快速说:“她喝了两个半小时。”

    “身边换了几个男人?”

    酒保面有难色:“帅哥想找小美小姐?”

    沙小弦伸手接过果啤,一饮而下,冷脸说:“问你话躲躲闪闪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经恐吓,酒保老老实实交代:“她身边的绿毛勇给她嗑了药。”

    酒吧后门就是水雾与潮气弥漫的暗街,通常有很多龌龊苟且事发生。沙小弦先出了后门,靠在转角里等着。

    绿毛仔扶出了小美,几个人把她团团围住,先嗡嗡嗡地调笑一气,小美醉倒在一个年轻人怀里,动了两下,随着滴水声还传来她不耐烦的嗓音“滚,老子不陪你们”,那几个人还嘻嘻哈哈地抓住她的胸脯、臀部:“走嘛,去哥那里玩玩。”

    小美的动作越来越无力,声音越来越尖细,可能是她忍无可忍,突然跳了起来用手抽抱住她的人。几个年轻仔显然是有备而来,容不得她又踢又叫,后来直接扛起她腰身,打包带走。

    沙小弦身后就是一片光明的新加坡大道,繁荣商城与游乐场矗起电子照明灯,赫赫闪耀在夜空中。她回头看了看对面璀璨灯柱前,从法拉利走下的李铭远,又转过头去看看季小妞,身子却没动。

    小美已经嘤嘤地哭起来了,声音饱含着屈辱与绝望。

    沙小弦又回头看了一次。李铭远已经带随从进了乐都,不见了影子。她觉得时间已经等得差不多了,才袖手走出来,微微一笑:“嗨,小美。”

    季小美蜷曲在地上,薄如蝉翼的贴身丝裙闪耀出一片亮晶晶的光,像是咝咝吐信的美女蛇。沙小弦看她不顶事的样子,走开了会,拎着一瓶纯净水回来,直接倒在了季小美的脸上。烟熏火燎的脸蛋经过冷水冰蛰,很快赶跑了醉意,季小美在地上拍了一掌,尖叫着弹起来,抓向了小白脸:“你他妈的敢泼老子!”

    沙小弦轻轻避开,皱了皱眉:“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小美冷笑,继续扑:“你管得着!”

    沙小弦冷冷一笑,一瓶子将她砸趴下,额角肿出一块红。小美赖在地上扭动,沙小弦又脱了外衣,甩了出去:“穿上,起来说正事。”

    季小美开始满地打滚,尖叫不断。她滚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声音,实在头晕脑花了,才抬起眼睛看了看。小白脸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地盯住她,手臂弯里还挂着那件深紫外套,模样冷淡而孤寂。

    “你继续滚吧,我有的是时间,就怕你仇人跑了。”

    季小美马上站了起来,满嘴喷酒气:“什么仇人,还有哪个敢动老子?”

    沙小弦将衣服丢了过来:“鼎鼎大名的季小美一般人敢动?”

    季小美捏着卫衣看半天,翻前覆后地找正面,确实疑惑了好半天。她伸出手臂,胡乱地套在身上,结果帽兜顶在了嘴边,像个育儿宝宝袋。沙小弦也不提醒她,就冷淡地问:“你得罪过什么人?”

    小美失神地站着,歪着脑袋想半天,大概是想通了,突然尖叫了起来:“谢莎!一定是小婊|子谢莎!他妈的抢了我男朋友,灌我喝药,还想找人强|奸我!”

    沙小弦冷不丁一巴掌拍了下去:“说了不准骂脏字。”

    小美捂住头,跳来跳去:“小舅舅,小舅舅,你在哪里?怎么不来救我?”

    沙小弦靠着墙休息够了,才忍不住踢了发酒疯的小妹妹一脚:“走吧,哥哥帮你报仇。”

    还好,家里有个现成的酒鬼师父,她知道怎样对付突发事件。

    巴士上季小美开了车窗,一路对着明灭灯火的海滨路唱High歌,乘客纷纷侧目,沙小弦插手荷兜坐在旁边,闭上眼睛打盹,形如老僧入定。最后,大师傅一脚刹了汽车,扯着嗓子吼:“他妈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巴士。

    “你上次在哪里看到谢莎?”

    “天淘沙娱乐城,我舅舅的地盘。”

    “那她肯定会再去。”

    沙小弦回头等了等慢吞吞的季小美,静静地站在路灯下,晕黄的光拉长了她瘦削的影子。季小美歪着头,也学着她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可就是学不来那种带点颓废的帅气。

    “磨蹭什么?怕我把你抓回去?”沙小弦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关键。

    季小美低下头,咬住嘴不说话。

    “你放心吧,哥哥跟铭少爷有君子约定——一定要让你自愿回家。”

    沙小弦拐过身子,继续沿着长街路灯走,背影始终不改变挺拔。她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路,一边又淡淡地说:“铭少爷卧室里挂着你的水彩画,证明他确实很看重你。”

    季小美惊奇,睁大了眼睛:“你去了我舅舅房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沙小弦继续走,声音平静。“合作关系。”

    季小美闷声走了一气,又在后面噘起嘴巴:“……我小时候乱涂的磨坊画?有绿湖和风车的那个?”

    “嗯。”

    “没想到他还留着啊……”

    沙小弦转过身,微微一笑:“要好好珍惜。”

    “珍惜什么?”

    “家里人。”

    季小美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闷闷不乐:“……我12岁以后,小舅舅就忙了起来,再也没帮我办生日……家里就我一个人……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冷清……”

    沙小弦笑了笑:“小孩子。”

    季小美不服气:“你难道不想要家人的关心?”

    沙小弦挺直肩膀,默默向前,半天才说:“孤单不是挥霍亲情的理由,季小美,你要知足。”至此之后,无论季小美怎么叫怎么闹,沙小弦都不开口,只拽着她赶到了天淘沙娱乐场外墙的海树下。等到季小美喊得声嘶力竭,沙小弦才转过脸一笑:“谢莎出来了,你想怎么报仇?”

    季小美咬唇,迟疑了点:“真的要做了她?”

    沙小弦忍不住又拍了她后脑一记:“满脑子想什么!”然后掏出手帕,倒了点从老郑那里摸来的乙醚,也就是昨晚上药时的收获品,捏在了手里。

    季小美看着她动作,变得很兴奋:“哥哥,偶像哥哥,你什么都带齐了,还来问我?”一边摇晃沙小弦手臂,抢过她手上买来的长条米袋和球棒,唧唧咕咕地笑:“我爱死你了!这些整人的破事舅舅从来不准我做!”

    沙小弦阴恻恻地一笑,露出白牙:“本来是拿来对付你的。”

    季小美退了退。沙小弦又抿住嘴角,恢复斯文俊秀的模样,说道:“别担心,铭少爷身边的女人我都要拜访一次。”

    “干什么?”

    “打个招呼。”

    对面,谢莎甩了个亮闪闪的小包包,噘着嘴走出了娱乐场大门。她想去的停车场还有一段路程,沙小弦拉拉季小美,静悄悄地潜过去。

    “嗨!”小美猛然出现在林荫道上,叉着手猛笑。谢莎吓了一跳,指着她的大花脸说:“你……你是……季小美?”

    按照计划,小美一晚上反复糟蹋的脸很有惊吓效果,她负责在前面吸引注意力。沙小弦负责善后。看到时机已到,沙小弦一句话不说,圈起手臂捂住了目标人物的嘴。谢莎软软地蠕动两下,倒在了她怀里。

    沙小弦抖开米袋,利索地套住谢莎全身,神色不惊地递过棍子,说:“动手吧!”

    季小美兴奋地尖叫,一把捞过球棒,通通通就捶了下去。她像是捣麻花似的,棒子左右抖动,一边打一边笑。沙小弦知道喝醉的人没多大手劲,就冷眼站在一边,让她发泄。

    打到最后,季小美丢了球棒,摸出小卡哇伊手机,狂笑:“小舅舅,小白脸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爱死他了!”

    沙小弦把季小美带回了狮子洞,交给师父管教。晚上五点的时候,她翻好衣领,套了件毛衣朝外走。“你最好回避一小时。”她笑着对站在紫荆树下的季小妹妹说。

    季小美正在嫌弃住处差、饭菜烂,站在石凳前发着小姐脾气。沙小弦几步走得不见踪影,她很快就知道她跑得这么快的原因了:一脸醉意的老邬师傅敞着外衣,摇摇晃晃坐在竹椅里唱京剧。

    “驸马爷听我说端提……知冷知热结发妻……”

    他尚自沉浸在拖长了颤音的京腔里,可怜了周围人的耳朵。季小美捂住头大叫:“别吼了别吼了,他妈的还要不要人活啊!”

    话音未落,邬氏暗器如约而至,铁罐子铁盒子什么的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小丫头不准骂脏话!”

    老邬摸了个棒子走过来,逼迫季小美去做饭。严防盯守后,小美抽抽噎噎捧出一锅糊糊面,说:“我手臂被你打麻了,只能做出这个样子了!”

    “去把沙宝喊回来。”

    小美哽咽:“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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